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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8)
「我對你好,你才喜歡我,那不是愛情。」朋友G 引用 2000《東京垃圾女郎》的對白。我們放手去追尋自己認為值得的事情,結果卻看到自己在世界裡倒退。時間一樣的按比例流走,最終我們抓住了什麼。 「Mi chiamo Lucy.」我的名字是 Lucy,這是意大利女孩第一句教陸琳說的意大利語。那個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在餐廳外邊拿著自己的單車,一邊扶住向前推,一邊說著不同的語言。約翰說,說意大利語只得一個要訣;關於意大利語,你只需要配合誇張動作以及像音樂一樣的高低起伏;「只需像歌劇一樣」他總結。 別一個臉陸琳想起曾經有人跟她說話吃下毒品後會看到音樂有自己的顏色,她正因此而充滿期待。 陸琳的腦海像衝天而上的過山車一樣,翻起了一段又一段的暗湧。沒有把眼張開的時候,她根本都不清楚自己現處的位置。路軌多長呢,自己在那裡呢,會在那裡降落呢;耳朵只有隆隆的風聲,也沒有再能把自己定位的知覺。那就是 space cake 的作用嗎,她知道。 時間在水平面前進,腦袋中跳出來的卻是一片混亂。陸琳聽得清楚每個人的對話,比平日更加集中而且專注。每個人的說話都獨立地呈現在她的腦海,像是擁有一個個的獨立房間;聲音從此變得立體。 她躺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火腿上前看看她,她卻沒有反應的呆在那裡。火腿問她要不要喝一點水,她沒反應的呆坐。火腿問她吃不吃一點餅乾,她也沒有發聲。陸琳想說話的,不過她已經喪失了回應的能力,她只渴望一切都停止前進,只是她已經掉進旋渦之中,不能自處。 火腿按瑪格麗特的意思給陸琳一點餅乾,似乎將食物擠到肚裡是唯一一個可以將大麻成份沖淡的辦法。 按此閱讀更多: -來,吃一點恐懼(7) -來,吃一點恐懼(6) -來,吃一點恐懼(5) -來,吃一點恐懼(4) -來,吃一點恐懼(3) -來,吃一點恐懼(2) -來,吃一點恐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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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份只不過是得到然後失去的過程
「緣份」,陸琳就在認識小虎的以後才真正地了解「緣份」這兩個字。小虎的年齡比陸琳只差一、兩年;可是由於成長的地方不同,讀書的地方不同;總是常常踫著有不一樣的價值觀。 他們兩個人喝著啤酒看無聊的電視節目,直到深夜,小虎再次提起緣份。那個時候陸琳放空的眼睛突然清醒過來,電視正播著鄧智偉的演唱會,鄧智偉正在澎湃地揮動鼓棍;她想不到鄧智偉竟是這樣的年輕。Corona 的啤酒樽滿是倒汗水,「緣份似乎就是這種忽然出現然後流走的東西吧」陸琳心想。 陸琳覺得故事的情節不斷的重複,每次她想他想得發瘋的時候就會喝啤酒,喝醉就無非是為了拿出平日不敢拿出的勇力去搖通電話。這裡有那一次是例外的呢,陸琳很清楚沒有一次不是換來失望,只是她不明白,她不願意去明白。或者就是她沒有放棄,還是相信有可以改變的機會。小虎自顧自地解釋他說了一千次也沒有差池的緣份理論,陸琳只看著電視將一支又一支的 Corona 喝掉。煙霧瀰漫的時候,她總是幻想自己可以消失。 陸琳清楚,有些追求,真的與完美無關係;她明白自己不是追求完美的一切,只是她執著地不願意放棄失去的那些。她急著喝掉所有啤酒,一來想睡一覺好的去掉思念的負擔,二來她只不過是不想看到倒汗水流下的樣子。每一個踫上都不是簡單的偶遇,為什麼緣份總是流失得這麼容易。小虎再一次告訴她,「所謂的緣份只不過是得到然後失去的過程」,無止境的執著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你還是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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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7)
反而是無辦法接觸的真實會叫你神暈顛倒,對於在乎不在乎,世人似乎都將目光注視到看不到的事物之上。結果,總是沒有花開結果的愛情才叫你把心割開淌著血的跑出去;而得到的呢,也許只能留守在家裡裝作一片細水長流。 陸琳把杯裡的橙汁都喝完,約翰女朋友著她去再拿一杯;陸琳搖搖頭便就把那個朱古力鬆餅一口放到口裡。由於上次吃的根本就如茶點店裡的朱古力蛋糕一樣好吃,陸琳想都沒想就把蛋糕往口裡塞。 好難吃。陸琳差點要把蛋糕都吐出來。但她沒有。「就是安妮知道自己喜歡才再做一次的,我又怎能想要吐出來就吐出來呢。」「只是那陣怪異的草青味和草臭,怎能叫人好好的吃下去。」陸琳腦袋裡跳出了魔鬼與天使,她只有一秒鐘來決定自己的取向。這裡根本就沒有可以讓她將蛋糕吐出的地方,同時為了安妮的一片苦心;陸琳就決定要將蛋糕往口裡塞。裝住了一臉正常的陸琳跑到了餐檯,以最快的速度倒了一杯橙汁,將那塞住在口裡的蛋糕伴住橙汁吃下去。與其說是伴住蛋糕來吃,不如說是把塞住了的蛋糕灌進去。 灌進去的一剎那差點都要吐了,只好要空出來的一只手繼續把橙汁倒到杯子。整件事情就像吞那種大藥丸的一樣,閉上眼睛,心無雜念;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口裡的東西送到肚子就可以。 「是平日十倍的份量!」絕對是真實的吧。本來是個以大麻點綴的朱古力蛋糕,現在吃下去的變成了以朱古力點綴的大麻。小時候聽過一個說法,就是一個人總不能在不喝水的情況之下於一分鐘內吃下一塊方包;那個時候上中學,有一個早上陸琳就刻意買來白麵包當旱餐,跳字手錶跳啊跳啊跳,口乾得不得了,就算是小林尊的速度往口裡塞,只有六十秒的時間還真的不能完全吃掉麵包。遇上這個 space cake,陸琳回到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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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6)
無條件地把手伸到最外端的盡處,試圖在荊棘滿瀉的地方捧住那快要掉下來的夢;連痛苦和悲涼都沒擦覺。可是別人的黑暗卻無能容得下這雙手,摔破了的玻璃你最好不要踫;情願血流成河也不想被你扶住。 月亮光得根本不像是存在於世界裡的一樣,安妮的蛋糕在陸琳的體內沒有任何反應。這種輕鬆的神經只不過是像半喝醉了的狀況一樣,陸琳沒有半點異樣。陸琳沒有覺得輕飄飄也沒覺得自己像上了太空的一樣;到底如何達到 stoned 的狀況呢。蛋糕吃了三個,而陸琳對所謂的毒品還是一無所知。 第二次接觸大麻的是一星期後。陸琳跟所有人一起坐在約翰的小陽台的地下。約翰的陽台成一個窄身的長方形,跟陸琳自己的那個有點類似,卻又不同。約翰住在一樓,陸琳住在十二樓;約翰的小陽台以混凝土作圍邊,混凝土牆有半個人的高度,中間是幾塊可打開的玻璃窗。陸琳自己的陽台面積比較少,半個人高度的是一排鐵支,是種西班牙式的陽台,柵欄幼幼的,可以清楚看到外邊的風光。 一群人圍著坐在約翰的陽台,分成了兩個圓圈。打開了那幾個伸手可及大街的玻璃窗,各自的手裡拿著自己的飲料。窗外的昏暗呈暗橙色,地上有前幾天的積雪,路上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人。週末的晚上,住在荷蘭的每個人一就是在酒吧、餐廳 happy hours,一就是窩在家裡跟朋友開著吃喝的派對。 安妮再次從比利時乘火車過來,大概六小時左右的車程就可以從布魯塞爾來到阿姆斯特丹。安妮昨天住在約翰的家,今天下午就跟約翰的女朋友一起準備晚上的食物。安妮給陸琳遞上了她親手造的蛋糕,熱呼呼的。「是平日十倍的份量!」約翰的女朋友說。陸琳接過了那個朱古力蛋糕,熱騰騰的朱古力醬快要沾到蛋糕紙的外邊。「Asian Power!」約翰的女朋友說了這句後跟陸琳乾杯,乾杯的時候說「cin cin」,cin cin 其實是意大利文,意思是 ch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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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5)
當你在沉淪的時候,你根本不會理會自己的面子,也不會理會你正在做什麼。有說,就是因為在年幼時缺乏父母的愛,所以長大後每當遇上令你難受的人,也只會往內歸咎為自己的錯。結果一直沉溺,直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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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4)
也許我們都太清楚機會不會陸續降臨,結果每個人都在失去過的以後竭斯底里的想要把握自己能把握的事情。能往前衝的時候我們往前衝,因為人生太短了,總不能再容下更多的後悔。 煙支傳來第三次,陸琳還是不懂得將煙抽下去。「I waste it.」她說。 煙紙裡藏住的大麻一直沒停的在燃燒,陸琳吸一口氣卻沒怎樣的把大麻抽下去。吸大麻的過程把口水都掏乾了;就正正只有口乾的時候,陸琳才覺得自己沒錯正在吸食大麻。 煙支回傳到約翰女朋友右手的時候,餐桌和飯菜都已經準備。玻璃盤子盛住的沙拉從右邊往左傳,每個人把自己需要的份量用勺端出,再把盤子遞到別人的手裡。才剛協調好左右兩手,下一款菜式又傳換到陸琳的手中。白酒換成甜甜的款式,多喝兩杯,陸琳的臉就紅得像胭脂過火的一樣。 安妮把甜品從廚房中拿出來,兩手端出來一個焗盤,上面滿滿是一個個的朱古力小蛋糕。朱古力小蛋糕上面是熱溶溶的朱古力醬,香噴噴的。火腿看著陸琳發亮的雙眼,「那是 space cake,雖然是你喜歡的朱古力味道。」「我可以吃嗎?」「嗯,不過不要吃太多。」火腿示意許可,陸琳便放膽拿起最近的一件小蛋糕。 陸琳面前的安妮是個比利時女生,臉尖尖的身型瘦削,頭髮顏色很淺很淺,穿著一件有帽的衛衣。陸琳心想,要是這個女生住在香港,一定會成為雜誌們喜歡的硬照模特兒。約翰說:「安妮做的蛋糕特別好吃。」其實太空蛋糕不難做,只是做得好吃卻有著難度。陸琳把朱古力蛋糕吃下,熱騰騰新鮮的小蛋糕特別好吃。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卻一點也沒吃到大麻的味道,陸琳挑了兩個朱古力醬最多的,差點忘了這是以大麻來調味的太空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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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3)
忘記一件事和忘記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徹底的分別?我不知道。不過,我明白,一切也只好靠自己,到底自己夠不夠爭氣。 約翰的女朋友將煙草純熟又徹底的捲好,一支一支的放進萬寶路煙盒。政府把稅收得有點重,所以香煙在這裡賣得比較貴;結果他們每個都自己捲煙來抽。捲煙時氣味隱隱約約的傳來過,一陣一陣的,陸琳知道檯面上的除了煙,沒錯,還有大麻。 那是第一次,陸琳第一次真正近距離接觸大麻。已經二十三歲了,不過世界還是每天有新的事物有待她去發現和接近。陸琳曾經在阿姆斯特登誤闖過大麻批薩店,氣味嗆喉,那股味道好像是硬來的把氣管嗆住,陸琳剛坐下就拿著手袋離開;餐牌上各式各樣以大麻點綴的食物都不是她的茶。本來陸琳只是想找所普普通通的 coffee shop 吃下午茶,可是荷蘭的 coffee shop 並不是簡簡單單的 coffee shop;這裡的 coffee shop 是個專門讓你嗑大麻的地方;想要喝真正的咖啡,你需要找的是 koffie shop。 林嘉將檯面的 WAD 雜誌紙的兩端抬起,做成漏斗的模樣,把當中的大麻和碎煙草倒到煙紙之中。從左到右平均地平舖成半里米厚的煙草屑,小心翼翼的用三角尺平均分好而且堆得穩妥;拿起,用手指捲好紙屑,搓好,用口水黏好,再用手搓揉一下,觀察頭尾兩端的狀況,做成最平均的模樣,放好。大麻煙一支一支的造好,入進萬寶路的煙盒之中。 約翰的女友是個挪威人裔的韓國人,善良又漂亮。白皙的皮膚下是雙帶藍色的眼睛,除了烏黑的毛髮以外,根本沒可能看得出她是個亞洲人。一邊喝著那款比較甜的白酒,一邊拿著火機來點燃口中咬住的煙支。林嘉跟火腿說著學校的逸事,陸琳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約翰的女友聊火車延誤的事。點著的支煙從約翰女朋友的手傳到陸琳的手,「我就連煙都不懂得抽。」「你試想像你在喝凍檸檬茶,用力吸一口。」 陸琳把大麻煙吸下去,再從口裡吐出。一縷一縷的白煙從陸琳粉嫩的口唇漏至半空,消散。陸琳的右手拿起火腿的白酒,喝了一口;左手把大麻煙遞向林嘉。大麻煙從他們三人之中逆時鐘地傳來傳去,每一片離開,都是為了下一次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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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一點恐懼(1)
故事就沉在石灘海邊的一角,沒有再被鹽水覆蓋。一直沒有被蠶食所以沒有改變、一直沒有得到關注所以再沒有什麼特別、沒有目光沒有焦點所以一直慢慢的化為石灘的微細部分,逐步逐步的向世界的另一端前進。 走回家的路到底怎樣走過,陸琳根本不清楚。那個時候雪下很大,地面都結為一塊一塊有點厚度的白雪片,堆在路的兩旁。火腿把陸琳揪著前進,也許陸琳只記得這些。其實陸琳不是不願意離開那個派對,只是她竟然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約翰的沙發上。火腿問她:「我們回家去了,好不好?」陸琳只懂得搖頭,因為陸琳知道自己根本連走動的本能也失去。然後事隔多久呢,也許是三十分鐘吧(火腿說那已經是一小時之後的事,但陸琳覺得時間不比三十分鐘多),火腿再問她:回家去了好不好。陸琳點頭。其實,陸琳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想不想回家;陸琳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什麼都別要想。無論是簡單如這樣的問題,陸琳也懶得回答,陸琳的大腦已經不想發動任何需要能量的運轉。「那你為什麼不動?」其實,陸琳很想對他說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動了,只是陸琳根本沒有把話說出來。 不知道過程是怎樣,但陸琳清楚火腿把她拉到大廳外邊的衣帽間,再跟所有人道別。火腿給陸琳圍上圍巾,把外套掛在陸琳的身上,不知怎樣的把陸琳的腳放到鞋的裡面。他們每個都走出來跟陸琳說再見。陸琳好像聽見瑪格麗特問她覺得怎麼了,再隱隱約約聽到火腿對他們說:「the effects are kicking in.」 電梯只需要落下一層,走出大廈後的記憶陸琳似乎完全失去。下一個片段就是躺在自己的睡床上。陸琳記得火腿把她的化妝卸去(陸琳想事情應該是這樣發生的了吧),脫掉了她的鞋子,好像還給她那只她喜歡抱著睡的小寶(那只藍色在 IKEA 買的玩偶)。蓋上被,給她洗了個臉,著她去睡。 陸琳根本再記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樣走過下大雪的零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