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不需要她了。他覺得,她完全不像她的氣味在他心中幻化的形象,彷彿這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他喝完咖啡,就十分沮喪地回家。」記得《百年孤寂》裡是這樣說。
他們在很久以前便認識,她當時把他稱作 M(不是後來的那個 M)。
那是個無聊的夏季下午,彼鄰都是互不認識卻一樣因為悶熱而流著汗水的高中學生。渡輪似乎游了比預定六十分鐘還要長的時間,她們在船上玩透明的樸克牌,偷偷看著遠遠的男生們,包括 M。
那個時候 bluetooth 剛流行,藍芽可以讓你偵測身邊同樣開動藍芽的人;可以連上、可以對答。那是零零年代初的事。她拿著跟 M 一樣款式的手機,費勁地想像藍芽無限的用法。搜尋畫面看到四至五個藍芽使用者(當年連線並不穩定,所以有時看到四個、有時看到五個),不過她們並不知道那有沒有包括 M。縱然有,兩個女孩也根本沒有開口搭訕的本事;她們怕羞怕事,從來都不跟陌生人對話。況且,當時的科技也沒現在的隨便(當時的她們更沒有想到他朝的科技會讓關係變得這樣隨便)。
結果,看到那四、五個可能或者是 M 的藍芽連接,卻猜不到那個名字代號是他(就算猜得到也沒有接上對方的勇氣);便放下那個除了通話和寫短訊以外,最多只可以接聽收音機的手提電話。準備下船的時候,她剛好站在 M 的身後(或者她是刻意站在那裡的),船泊岸時晃了一下,她那扶著欄杆的手就正正踫到他。不過,誰都沒有說話。著陸後校方各自點算人數,解散前她們決定玩個無聊的小遊戲;誰輸了就上前問個電話號碼。
不知是那裡來的膽量。也不知道那裡來的勇氣。
單方面索取電話號碼演變成交換電話,「你的電話號碼很易記。」最後一句他大概是這樣說。然後,臉紅耳熱的女孩就急忙退回自己的朋友身邊。這行為對她來說太破格,緊張得就連當時男孩身邊的人以怎樣的眼光來看她(當然大家都在偷偷的笑,不過誰都沒有作聲),她也不知道。但她的朋友全部都在取笑她,這一點她很清楚。「你竟然真的走上去。」身邊的這個男生明顯的是在妒忌,不過她還沒回神過來,心跳還沒平伏,她沒擦覺誰對這件事過份在意。
這幾天以來,所有學生都在營地按各自學校的規定進行遊戲和訓練,就只有吃飯的時候在飯堂踫頭。大家安排在不同的餐桌,極其量都是看到對方坐在那一張檯的那一個位置。她們這邊的男男女女半夜團起來說鬼故、玩摔交的時候,他們可能累得呼呼大睡;他們起來爬繩索的時候,她們正好在射箭。在某個最悶熱的夜晚,他們籃球場在打球;正好她們在樓房上聊天,在上面一直注視他們。
離開碼頭的時候她們覺得沒把對方錯過是一種釋懷;她拿了 M 的電話,就等如替好友拿了 10 的電話(當時她們是這樣另一個女孩所心儀的男生)。
當時世界那麼小,男孩們的出現在她們的世界卻如此盛大。差不多十年後,M 曾經的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都沒有起什麼具大的作用;10 更只不過是虛無飄渺的瞬間閃過。長大後她跟 M 都遵重各自的生活方式存活下去。她不需要他了;後來她遇上很多很多人,糾結過很多的事情,被很多人傷害過,也傷害過很多人。就在某個月亮又圓又亮的夜晚,她忽然想起,這些年來最終沒有走在一起(無論是彼此錯過或是決定分開比較適合的關係)的那些人都沒一個比他來得大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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